启祯同人(兄弟情非腐向)推荐bgm:玄觞《故人叹》
【入梦】
|崇祯十五年-中秋夜|
“弟弟,你又瘦了。”
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绕在崇祯耳边,他一惊,试探问道,“哥……陛下?”
来人的轮廓清晰起来,明黄色的袍袖颤了颤,一张微微笑着的脸出现在崇祯眼前,“唉,弟弟,你还是被那些老东西教坏了,这么客气,哪像一家人。”
崇祯怔怔地说了声“是”,仔细端详着这位多年未见的兄长,颊边滚下一滴泪。
天启似乎停留在十五六岁的模样,挺拔清俊,似笑非笑,仿佛只是沉睡了十五年,现在重新开始儿时捉迷藏的游戏。
“别哭啊……这么多年,还改不掉你这老毛病,”天启从袖里摸出一块帕子,上前几步,低头为他拭去眼泪。“今日中秋,我来看看你……过得好不好。”
两人陷入一阵沉默。
早在天启年间,后金军队已侵占了北方多城。到现在,大顺兴起,触目皆是战乱,更不必说灾荒和瘟疫又带给百姓多少苦难。明廷飘摇,还能撑几年?
“诶……不说这些了,”天启仍是笑着,“以后……别给你哥烧纸钱了,底下那些祖宗,总不会短了我的份。记得烧几车木料来,哥给你雕些好物件……”
“哥……”崇祯伸出手去,指尖却穿过了逐渐透明的衣角。天启无声地叹了口气,在虚空中摸了摸他的发髻,“弟弟,我该走了……你……诶,你别像我一样……”
崇祯倒吸一口气,正要喊出声,这时眼前场景颠倒,哪里有人影,只是自己寝宫的柱梁。他松开紧攥在手中的被角,用中衣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,起身重新点亮了油灯,抖开黄袍披在肩上,坐在案前复又看起群臣的折子。
兵败,饥民,鞑子……
他硬着头皮翻了几本,最终无力地将奏折合上,颤抖着以手覆面。
“式微,式微啊……”
【重逢】
|崇祯十七年-凌晨|
“皇爷!皇爷!”
王承恩惊慌地牵着一匹白马奔来,望向那个持剑的青年,“皇爷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!”
“啊……”崇祯痛苦地盯着自己刚刚斩下女儿手臂的右手,剑锋的血迹已经干涸,地上狰狞地淌出一小片暗红的血泽。
“澄光……”他朝着白马轻轻呼唤,那马儿乖顺地靠过来,低下头,轻蹭崇祯的肩膀,眼中似乎也流露着焦急。
“皇爷啊……”那个叫王承恩的老太监悄悄抹了一把泪,站着崇祯身后不敢靠近。
远处火光冲撞着人海,喊杀声淹没在城墙倒塌的轰鸣中,辨不出方向。初春的风仍有些冷,吹卷着北下的黄沙,毫不留情地扑打在崇祯的脸上,打乱了网巾下束着的发。
崇祯抬手捋了捋澄光的鬃毛,忽然砍断了它身上的缰绳,“澄光,我很羡慕你……”
手中的剑当啷落地,寒光闪烁。王承恩打了个冷战,不由得踉跄几步。
“你自由了……代我看看,这山川如何吧……”他愣了愣,低哂,“都被我毁了……我……对不起皇兄……”他扶着白马,几滴眼泪在马的身上洇出一小摊湿迹。
眼前是他居住了三十四载的皇城,向前一步,选择的就是死路;身后是驶向南京的船,若犹豫,未尝不可学宋时南渡。
崇祯转身看了老太监一眼,“承恩……你跟着朕,吃太多苦了,你走吧……”
“陛下!”王承恩哭倒在地,不住地叩首。
看着这个忠心的老奴,崇祯摇摇头,自嘲道:“我真糊涂……我以为,除掉阉党,重用东林文人便可救这颓势,如今看来想错了……
城破了,平日急着表衷肠的大臣各自寻了出路,朕不是不知道哪些人早已通了鞑子,重金买好了满清的官位,或是准备了南下出洋的大船,只有你……只有你愿陪朕走黄泉路啊……”
“朕登基那天,皇极殿的瓦片被风刮走了十七块,为求国泰民安,才取年号‘崇祯’……十七年来,朕殚精竭虑,仍保不住这片土地……朕有何面目去见祖宗于地下!”
崇祯抛出一条白绫,忽地缠上身旁树上的高枝。他扯去额前的网巾,随手扔在一旁的乱草中,踮起脚用白绫打了个死结。
“朕……愧对皇兄……
「朕自登基十七年,虽朕薄德匪躬,上干天怒,然皆诸臣误朕,致逆贼直逼京师。朕死,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,自去冠冕,以发覆面。任贼分裂朕尸,勿伤百姓一人」”
泪水打湿了白绫,一阵窒息从脖颈传向四肢,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模糊了视线。恍惚中,故人的呼唤一声接一声传入他耳中:
“五哥儿,天凉了,记得添衣啊。”
“信王殿下……”
“陛下,要做圣人哪!”
崇祯痛苦地喘息着,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颤栗起来。
“弟弟。”天启的身形渐渐浮现,左手拿着两副傩戏的面具,皱着眉头看他,“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……”
“哥……”崇祯无声地说着,眼泪断线般淌下,“对不起……是我……是我做得不够好……现在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
天启无奈地笑了笑,“怪你哥没多活几年,不然怎么能轮到你啊……没能保护好你,让你平安到老,是我的错啊。”他扬了扬手中的面具,“这个送你吧……十七年前就问我要的,我……还没来得及给你呢……”
崇祯突然身子一轻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天启扑了几步。天启接住了他,“好啦,现在解脱了。”
他向下看去,自己的身子像枯叶一样飘荡在树杈上,那个叫王承恩的太监,也已经吊死在另一侧。
“不是你的错,”天启为他拂去散乱的头发,“别哭了……”
他拉住崇祯的手,笑着回头,“来,带你回家。”
【旧人】
|清-顺治十一年|
“阿弥陀佛——”
一个年轻的和尚悄悄自远处走来,看向不远处的思陵,轻轻叹息一声。他拍了拍僧袍上落的寒霜,朝前方的陵墓走去。
待他走近时,才发觉在陵墓后搭着一座小小的破草屋,一个留着鼠尾辫的老者正守在将灭的火炉边打着瞌睡。
和尚眯起眼瞧了瞧,觉得此人有些眼熟。
那个老者察觉到有人走近,受惊似的抬头一看,惊讶地站起来,掀翻了脚边的柴堆。他蹒跚着向和尚走去,细细打量了多时,才倒吸一口气:“定王殿下……是您吗……”结音竟然带上了哭腔。
“罪过罪过。贫僧已经不是红尘中人,请老师傅勿要多言。”
“好,好……”那老奴抹了把眼泪,面向墓碑行礼,“这么多年了……陛下,还是有人记挂您……”
和尚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,递给了他,“请老师傅代贫僧打理好……这是我一路走来化缘所得,买些炭总足够了。”
“好哇……”老者恭敬地接过,像对待珍宝一般仔细地藏在怀中,又向思陵方向祷告几声。守陵人从前也是前朝的内侍,平时见惯了各种宝物。如今,却是连几个铜板都要省下来换得几寸烛火。
他正想多问几句,回头一看,那僧人已经走出很远,口诵着佛号,不久就隐在浓雾中,消失不见。
大雾一场,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。